姐姐出生于1976年,姐姐比我大6岁,那个年代整个大中国都处于贫穷状态,我们家也不例外。农村的老观念也是一直根深于左邻右舍,包括我的奶奶。姐姐出生后,算我们家的第三个女儿了(伯伯先后生下2个女儿),于是奶奶故意在妈妈面前说外面的邻居都说我们家都成女儿国了,妈妈很气愤,反驳奶奶其实说女儿国的是奶奶自己,奶奶觉得家里没孙儿,面子挂不住。
记忆中关于和姐姐小时候的事不是很多,当时小学的时候学校有食堂,不过食堂不是直接出售饭菜等,而是学生自己从家里带米,菜放在洋瓷碗或者盅盅(老式搪瓷)里,其实大家的菜都不多,可能更多的咸菜,白菜等,和季节性的豌豆,胡豆等。那时候每到赶集的时候,我和姐姐就有蒸饭的机会了,记忆中蒸饭的菜确实不多,好像有过只是白米饭。自己把蒸饭票(1毛还是2毛一张一次)放到米上面,交给学校食堂,食堂的人收走蒸饭票。中午放学,靠自觉自己领取自己的盅盅然后和姐姐一起到他们教室吃饭,我和姐姐2个人当时是一起 吃一盅盅,而且不是很大的那种。当时就算是白饭,吃的也是津津有味,蒸出来的饭糯糯的,非常软,也许就是这个时候爱上了吃软饭。这个年代肯定也会有调皮的学生领取盅盅的时候夹走人家肉等好吃的,因为菜都是放在最上面,很容易夹走,更有甚者直接端走人家的午饭,导致人家挨饿。
小时候娱乐方式不多,和大多数孩子一样,我们的游戏就是捉迷藏、丢沙包、滚铁环、跳房子、打元宝,女生的跳绳,踢毽子等。姐姐当时的头发比较长,有一次她洗完头,在一次奔跑的过程中,我在后面追逐,不小心拉住了她的头发,最后拔下来一小撮,她被疼惨了,后来被拔掉头发那个地方出现了可能小拇指指甲大小的区域没长头发,此后她也提起了这事几次,对此我也耿耿于怀,很多不起她,好想再次亲口给她说对不起。
姐姐属于读书没什么天赋,但是很刻苦的孩子。我小学一,二年纪的时候她正好上初中,每天她很早起床读书,读英语单词,当时看到她背个红色的格子书包,这书包我很有印象,鼓鼓的,但她就这么一直将所有书装在书包里(那时候没想过只带第二天的书就行了),书包感觉很沉,我就跟在她后面和她一起上学,放学持续了几年。当她16岁时,也就1992年,也就是初三的时候,后来初中根本没毕业,一个重庆的舅舅回老家,没隔几天就将姐姐带到重庆打工去了,我也不知道那个时候父母是怎么想的,可能他们那时候重男轻女思想比较重点,认为姐姐读书没什么成绩,没出路,不如早点出去打工挣钱。事后问过妈妈,妈妈说当时询问过姐姐,她是自愿放弃读书,出去打工的,至于为什么姐姐当时想出去,怎么个想法,永远都无法知道了。姐姐出去打工的时间算是最早的那一批了,那几年后,镇上年轻人,中年人都相继出去打工,大多数人是到广州等地,进厂挣钱。到现在为止,镇上90%是老人和小孩,老人在老家带着孙辈,平时也就给孩子煮煮饭,洗洗衣,教育完全放在学校,家庭教育几乎不管,这样下去很令人担心啊,种地的收入确实很低很低,不及进厂打工的一半甚至四分之一,但是现在我国镇上这种大面积的老人小孩在家,青壮年在外的现象什么时候是个头?官老爷们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
姐姐外出打工后,肯定遭遇了很多心酸的事,所有的事我也无从得知,姐姐也是属于报喜不报忧的。那个年代,写信还是沟通的重要方式,每隔一段时间,姐姐就会寄信回家,我也就成了父母的笔杆子,他们说我写,偶尔加点自己的问候。她当时的工资是200元每月,还省吃俭用寄回家里,想想都很心酸。其实姐姐在外打工比其他普通打工者还要遭罪,和舅舅出去后,其实就是在舅舅哪里打工,舅舅在重庆卖鞋子,批发零售都做,收入其实很高的,姐姐在哪里除了每天到店里卖鞋子外,下班后还要像下人一样伺候这一家子,煮饭、洗衣、拖地等等家务也落在了姐姐肩上,舅舅一家人高高在上,自以为给了姐姐一口饭吃吧,给了多大的恩惠。然后大姨家的大表哥,也到了舅舅家打工,也是在舅舅家作为苦逼打工仔,大表哥没住在舅舅家,舅舅就安排在他批发地--朝天门附近一个防空洞里,那个时候很多打工的都是挤住在里面。我猜测和大表哥经常见面也许成了姐姐当时的快乐时光和奢侈时间,毕竟那个年代一个农村出来的淳朴女孩,在陌生的环境下,和熟悉的人相处就成了短暂的欢乐。期间姐姐也有过一些想法,想摆脱这种苦逼的日子,于是邀请大表哥,和他一起从舅舅哪里出来,准备自己进货,在朝天门摆地摊或者其他活计,不过大家都没下定决心,少了一份果断,最后又不了了知。倒是最后大表哥出来单干了,从舅舅哪里拿货自己和媳妇在朝天门批发球鞋,这是后话,这里就不提了。期间我有过一次暑假到重庆去,当时姐姐是在另外一个舅舅处,姐姐的工作是在杨家坪重庆理工大学食堂里打工,当时舅舅哪里住不下,当天晚上是在另外一个老乡黄三哪里住的,黄三在朝天门打衣服,我被带去让住在他们工作的阁楼里。阁楼里好像是上下铺,我睡的上铺,不知怎的,睡下后,眼泪就忍不住的流,连枕头都打湿了。但努力控制自己不要哭出声,怕影响了其他人睡觉,最后哭累了才睡着。也许是不远万里见到亲人,又不能在一起的感觉让我流泪,虽然老家到重庆现在觉得不远,但是那是我第一次出门的经历。第二天姐姐带着我去看望了大表哥,并在朝天门买了套衣服,至今我都记得,是一套牛仔短裤的。
就这样在外面忍气吞声了几年,大概1998年左右,经人介绍,姐姐认识了姐夫,相继的结婚,生子,结婚后搬到了合川姐夫家。期间也做了点小生意,铜梁2年,然后合川几年,2000年生下了女儿。姐夫属于死要面子活受罪类型,在外面经常请客吃饭,但是自己却没几个钱,到现在也没改变多少,我觉得姐夫脾气还算好,不过妈妈觉得姐夫有时候脾气蛮怪的。一次姐姐在洗澡,外甥女那个时候才几个月还是一岁左右,让姐夫抱着哄睡觉,但是外甥女又比较认人,姐夫抱住就一直吵着,哭着,姐夫被哭烦了于是脑袋就短路了,一脚踢到门上,导致姐姐头撞到门棱角上,血流不止,还到医院缝了10多针,最后只有我抱着外甥女,哄骗好久她才睡着。印象中除了这次好像他们没怎么吵过架。
命运却在这时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姐姐长期说胃疼,胃胀,经常打嗝,2004年5月医生初步诊断为肠梗阻,需要做个小手术,于是就上手术台。悲剧的事还是来了,开刀后,医生发现癌细胞已经扩散到胃部,并且是晚期,最后经化验确定为卵巢癌。那年我大三,即将毕业,姐姐那年28岁,外甥女也就3岁多。怎么办?任何人都蒙了。当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感觉人都是恍惚的,这种事情怎么发生在我家人身上?老天爷太不公平了。那时候我还在星海实习后刚上班,转正后每个月工资800元,我暗暗发誓每周都到合川去陪姐姐最后的时光,可惜由于钱钱的原因,没遵守好这个誓言,总共没去几次。这个时候我正好交了女朋友,为了省钱我有一次去合川和女朋友乘坐的客车走的老路(非高速),老路比较绕,导致女朋友晕车了,后来她觉得我是故意的,还偶尔提起埋怨我,我在这里重申,我绝对不是故意的。也许在这里你会嘲笑我傻X,这么点钱都没有,这个时候了还上什么班,陪亲人要紧,但那个时间段我确实不知道怎样做才是正确的,才能挽回姐姐的命。家里人都瞒着她,进行了保守治疗。一天天的姐姐瘦下去,疼得厉害的时候只有靠打吗啡阵痛,最后走的时候只剩下皮包骨头,看着都是非人的面孔,体重可能只有50斤。到2004年10月29日姐姐在病痛中去世了,年仅28岁,那一年我也才22岁,外甥女也才4岁左右属于无知的年龄。随后就是在合川家中办了丧事,由于姐夫家属于南江地质队家属区内,丧事期间没大张旗鼓的敲锣打鼓那一套,也就亲朋好友来哀悼,期间也就放放哀乐,一个附近的村民到了现场,说这样没敲锣打鼓没请道士先生要不得,巴拉巴拉~~,当时我好想冲过去打他狗日的,最后还是忍了下来,递了烟过去,打发对方走了。末了就是火化,看着非常瘦弱的姐姐被推进火炉,心里那个痛啊,最后化成一堆骨灰,大块的骨灰还要敲碎装入骨灰盒里。然后是送骨灰盒回老家,在老家再办了几天的丧事。骨灰盒是用黑布包裹着的,然后送回老家,在送回途中,缝路过桥都要给姐姐说一下到什么地方了。期间有太阳通过黑布缝隙照在骨灰盒上,按常理应该是要避免阳光的,当时我多么希望像电影电视上,通过这个太阳光让姐姐复活。姐夫老家和我们家相邻,中间相隔三家人,也就10米左右的距离,又按照习俗,外面去世的人不能进屋,只能在门口摆放。并且摆放骨灰盒的那个椅子很旧烂,对此我很无语。几天后姐姐的骨灰就下葬了,在老家后山的某处,并按照她的遗愿,在坟旁种上了她喜欢的桂花。
现在桂花长的很好,只是每年初一,旁边张家人上坟后总喜欢多手,来摘一些枝丫回去,寓意捡材(财),都他妈的是些什么神经病。
姐姐,现在你的女儿今年9月已经上大学了,重庆医科大学,也即将步入社会,成家立业~~~
姐姐,我还记得你给我买的衣服,球服。
姐姐,我还记得你给我买的第一个手机--迪比特的彩屏手机。
姐姐,我还记得我的第一台电脑也是你赞助的。
姐姐,如果有来生,我们再做姐弟,或者兄妹,可好?